“象形”是汉字书法得以在艺术上成形的基础与前提;但“会意”,却是汉字书法能获得成功的必备条件。古埃及文字之类是有“象形”而无“会意”,故尔中途夭折。而众多的标音文字系统则是“象形”也无,当然更不可能走向书法艺术,即使它们也可以以美术字的方式自称书法CALLIGRAPHY。 从上古文字经由甲骨文、金文文字阶段,走向成熟的汉字系统—在今天的立场上看,则是以“楷书”为基本形态的稳定的文字系统,其间又经历了若干个重要的历史转折点。在此中,最为关键的分水岭,则是古文字与今文字这两个历史阶段的被清晰区分。来源书法 屋,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。 从陶文刻画,经历了甲骨文、金文阶段,到篆书—秦代书同文、车同轨政策下被威权扶植起来的“秦篆”的确立,是一个古文字系统由散漫零乱、各自为政走向有固定规则、有统一标志的“文明”过程。它是与疆上的统一、政权的统一、国家概念的确立互为依存的。从原始部落的分布,到诸侯割据的分立,再到通过征战杀伐的霸权统一建立起来的政权与皇权意识,我们看到了在文字应用与创造过程中的同步现象。甲骨文、金文时代的各自为政,使我们今天面对许多古文字还有释读不出的尴尬,而在兼并纵横的春秋战国时期,我们也看到了“六国用古文”、“秦用籀文”的分治情况。别说我们今无就是汉代的许慎,对于那些混乱的春秋战国古文也是束手无策、头痛不已,只是在《说文解字》的每个篆字字头下系上一些相貌古怪的可疑字形凑合而已。 从古文的各行其是,到秦篆的一式天下,汉字终于在篆书时期才确立了自己的“游戏规则”,并开始以权威与法则而不再仅仅是应用需要来“诏示”天下了。古文字的时代,随着秦篆的确立而宣告圆满结束。在秦篆看来,不是怎么方便怎么写、怎么习惯怎么写,而是规定是怎样就得怎么写。其间的理由,不再是来自文字书写的实际通行层面,而是来自作为威权与霸权还有强权的政治统治层面。相比之下,后者缺乏作为文字本身的专业意识,但却具备足够的作为文字服务对象的政权立场的使役身份,文字不再是研究与应用的对象与目的,文字是一种工具与手段,它是为更高的政权目的服务的,承担被使役的任务的。只有站在这一立场上思考,我们才会想通一个十分怪悖的事实:秦篆、斯篆、小篆,是在实际书写上最不方便、在辨识上也最不简要的一种文字。但就是这种文字,却傲然地俯视天下,把生机勃勃的六国古文断然践踏在脚下。尽管秦享国才十五年,秦篆从来也没有真正地通行于人下,黔首庶民们还是写那自山自在的六国古文或战国隶书,但作为古文字时期的终结,我们却仍然不得不认秦篆为第一标志。
古文字经历了这样四个阶段:陶文刻符,甲骨文,两周前期作为典范的金文,新兴的追求美化的吴楚金文。当然,还可以加上从战国隶书以来的一些民间书写文字—如从四川青川木椟与甘肃天水放马滩出土竹简中,即可看到在从古文大篆转向古隶再走向隶书的过程中,汉字曾经历过另一侧面的演化与推进,这是实用导致的推进,它也同样是古文字阶段的重要成果;直到秦篆在理论上、在文字形态的自我定位上,在作为标准与楷范的树立方面均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权威性之后,古文字阶段才逐渐完成了自身的历史使命,从而走向它早已为自己规定了的终点。在此中,从散漫走向集中,从自由走向权威,从各行其是、各尽所长,走向与政治互为表里的一统天下,是作为古文字时代的基本历史特征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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